第4部分 (第1/4页)

夜里躺在床上她才突然想到自己已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到了不能不解决婚姻问题的年龄,否则便没人相信她扎根农村的誓言。

她瞄准了一个小伙子,很快与他结了婚。

舆论界又是一阵大吹大擂。“典型”又创造了“新经验”。“结婚扎根论”诞生了。

如果她像那位为揭开黑猩猩之迷,中学毕业只身进入非洲雨林的英国姑娘珍尼•古多尔一样,默默地去,默默地工作,默默地取得成果,又默默地被世人发现,那她的个人和社会价值就会另当别论了。可惜,她的行动还没实施便被染上了政治色彩。

她只有很累很累地活着。

她是个天津姑娘,中等个,圆脸,从没穿过艳色的衣服,极少妩媚,也没有异性的追逐。其实她的眼睛很大,若没有草原风沙的吹打,她会很白很美。

先她下乡的同乡姑娘张勇莫名其妙地淹死了,有人说是反动牧主杀害的,但找不到这样的牧主;又有人说是救羊失足落水的,也没人做证。好在她有一本写了没几天的日记,里面有不少毫言壮语,于是被笔杆子端到报纸上,一下成了国家级的知青榜样。

人们誉她是第二个张勇,其实她比张勇的事迹多得多,日记也记得多,尤其豪言壮语,比张勇有文采多了。无论白天干活多累,睡觉前她都要在油灯下读一段毛选。她在荒漠的草原上一人扬鞭赶着几百只羊放牧。一天死了两只,为此,白天在草原,晚上在油灯下,她捧着毛选学了两天两夜,像梳虱子一样在书中找为什么会死羊的答案。她终于认识到,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像贫下中牧一样更忠于毛主席。其实贫下中牧放的羊不比她死得少。

三年后她入了党,做了旗党委委员,公社副书记。

她也种过扎根树,但到了这份儿上,牧民是不敢问她婚姻大事的。哪个牧民敢讨当官的做老婆。

可她是知青的典型,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在向知青做经验报告时,不能不涉及到婚姻观的问题。她感到有压力,爱情和政治在心的天平中相互不断加着砝码。

终于有一天,她郑重地向组织宣布了她的择偶三条件:

1.必须是真正的贫下中牧。

2.必须是党员。

3.必须是复员军人。

政治压翻了她的心枰。不会有人说她不扎根农村了。可她还是没逃脱瓦西列夫的理论,因为她的第三个条件明显是为了和未来的丈夫在思想和生活上有更多的接近和理解。

遗憾的是,她的婚姻史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荣誉她便消寂了。原因出自她要做一只草原上真正的鹰,像男人一样骑马飞起来。她从马上摔下来,没死,但残了。

她的肉体从马上掉下来的那一刻,她的政治生命也随之完结。她再不能参加学大寨运动,也就再不能做知青的典型。人们的挽惜声刚落,她便从草原上销声匿迹了。

这个她生在小县城,没有像前个她那么大胆地发表宣言。

她成了知青典型后,入了党,接着又做了官。这官没实权,属委员之类荣誉性。知青做的官几乎都这么水,既是聋子的耳朵,又是花瓶,整个儿是让当权的吹他们如何如何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的工具。但这毕竟是官。

在一次讲用会上,她讲了婚姻观,虽然是一言带过,知青办的人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会后,他们问她是否有在农村找对象的意思。她笑而不答,可两颊浮起两片红云。

知青办立即向县委书记做了汇报。县委书记正愁本县没有与农民结婚的知青典型,听过汇报后,立即做出了反应,在公社书记汇报会议上当做一件政治任务布置给各公社书记,让他们帮助找一个与她相配的农村青年。

说来很巧,有一个高中毕业的回乡青年是县里学大寨先进生产队队长,他的成名是因为一句闪光的语言:粮食亩产不过长江决不结婚。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他不谈恋爱是不想找农村老婆,可还是为他编成事迹材料吹。一直吹到省里还不罢休,要不是记者来调查看不到什么政绩,怕要吹到中央去了。

她和他都有一个共同的政治目标,刀对鞘,鞘对刀,再合适不过。县委书记听完介绍,立即让这位介绍的公社书记把他召进城相亲。

他们是在县委招待所见面的。她很满意,而他则有些诚惶诚恐。回去后,他们便鸿书频飞,情丝不断。

半年后,县委书记亲自过问此事,将她调到他的公社做妇联主任,到任的当天,他们成了眷属。

“愿为双鸿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