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第1/4页)

看一眼都是大事情。用松毛虫毒害杭九枫,自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不想搀和的

人只能找别的借口,绝对不会装聋作哑说自己没有听说。发生了这种怪事,最放心

不下的还是梅外婆。得到吩咐去请郎中的圆表妹回来说,药铺里只有伙计,郎中们

都被别人派轿子接走了。圆表妹没有空手回来:有两位郎中预计会有人来找他替杭

九枫看病,事先拟好药方放在店里。梅外婆将药方拿在手里看了看,两张药方竟然

如出一辙,都是极平常的几味药。以甘草开首,接下来是茯神、山药、当归、白芍、

糯稻根、浮小麦、炒扁豆和鸡内金等,温和得像是给刚断奶的黄牙小儿做调理。在

天门口住上几年,再苕的人也会生出一种见过世面的感觉。从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到

爱蹲在街边挖古的人都明白,蛇虫叮咬与生疱长疮同理,重要的是清解热毒,假如

症状过重,还须酌情用壁虎、水蛇或者癞蛤蟆作为以毒攻毒的药引子。梅外婆拿着

药方上两家药铺去问,如此用药,是不是意味着杭九枫已经无药可治了。抓药的伙

计只能转告,郎中出门前曾经留下话来,事已至此,救人也好,救赎也好,梅外婆

肯定会出面管这事,也只有梅外婆替代杭九枫上门询问时才司如实相告,与其他毒

虫相比,松毛虫的毒性要轻微许多,一般剧毒,来得凶,去得也快,只会伤及脏腑,

只要及时用药则不足为患。通常微毒只能伤及肌肤,一旦因此而至垂危,肯定已伤

害了血髓。到这一步,就是华佗再世,也只能扼腕叹息无可救药。

梅外婆无可奈何地去到第三家药铺。小伙计见了梅外婆,也没进到里屋去通报

就说,张先生正在客厅里等着。穿过一道门,张郎中果然站在客厅门口迎候。刚落

座,梅外婆就问他好生生的为何要装神弄鬼。张郎中抱歉地说自己才疏学浅,对杭

九枫的病已是无能为力了。梅外婆掏出五块大洋放在张郎中面前。见张郎中摇头,

梅外婆又将自己手指上的金戒指取下来,放在五块大洋上面,并说回头用十块银元

来赎取。张郎中拦了几下没拦住,只好叹口气说,反正是马鹞子害死杭九枫的,就

算傅朗西他们哪天得势回到天门口,追究起来也与其他任何人没关系。不是他不想

救杭九枫,而是救了杭九枫一条性命,往后不知会伤害多少性命,梅外婆应该明白,

如何在救一个人和救许多人之间做出取舍。梅外婆的态度依然坚定不移:救人就是

救人,与任何害人的事无关,更不能去想这个人该不该救,值不值得救。今日能救

一个人而不救,来日才会留下无穷祸害。张郎中在心里迁就了梅外婆,一边长叹一

边说,眼下最让他担心的是有方无药。梅外婆问,药方里有没有天上的月桂,有没

有海里的龙须。张郎中说没有。梅外婆就要张郎中开药方,只要是地上有的药,她

会想办法的。张郎中拿起放在大洋上面的金戒指,将它还鲐梅外婆,五块大洋他也

只留下一块,然后从袖中取出一纸早就写好的药方。梅外婆的眼睛老花了,看不清

上面那些漂亮的蝇头小楷,她将药方回递给张郎中,请他念出来。

药方中先写的是草类,有白头翁、白微、白鲜皮、白芨和白芍,前两味每味三

钱,后两味每味两钱。接着是禽兽类,有三年的白母鸡血,五年的白母猫爪子,十

年的白母狗肾。三样之中每一样都得是纯白无瑕,不能有一根杂色毛。往后是人类,

有小人屎一匙,小人尿一碗。最后是水土金石类,有腊雪、银屑和银膏,前一味腊

雪为化成水后约一罐,后两味各为三钱。梅外婆忍不住说:“这几味药又有何难!”

张郎中苦笑一下,眼下三伏刚过,秋老虎还在盛行,这腊月天下的雪,只有昆仑山

上才有。纵然可以请人去取,去一趟千山万水,回一趟万水千山,到那时,杭九枫

早已烂成一泡臭水。梅外婆说:“张先生有所不知,梅外公在世时,就有一个怪脾

气,年年腊月都用几口大缸将刚刚落下来的雪盛得满满的,埋在一丈深的地窖里,

天热之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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