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页)

也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败。大家看署长大人光临,虽说不是

赌博,可也不敢过分嚣张,斗局草草终场,我也可以说是败兴而归。

南城的蛐蛐局设在前门外打磨厂三义老店的东跨院,有一年名震

当时的南霸天钱子莲,从落岱进京到舍下来拜节。他是三义店的合伙

人,正赶上北平养蛐蛐名家牙行“红果李”跟柿饼黄家在三义店蛐蛐大

决赛,我磨烦钱三爷带我去开开眼界,他自从改邪归正追随先祖近二

十年,他说带我出城听戏下小馆,祖母自然不好驳他面子。

虽是小道,亦可见世态的炎凉

蛐蛐局设在三义店跨院的五间敝厅里,窗明几净,是供客人们喝

茶起坐的地方,后山墙一溜长条案,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蛐蛐罐子,都编

了字号。屋里虽然收拾得极为干净,可是地下不用方砖墁地,而用确

实的新黄土,说是蛐蛐局的规矩,我想蛐蛐蹦了容易找是真的。屋子

正中放着两张榆木白碴儿八仙桌(不上油漆的本色桌子叫白碴儿),桌

子上放着比海碗略小的澄泥斗盆,另外一头另设一张六仙桌。除了笔

砚账册之外,正中放着一具精细的小天平,一头有一个擦得锃先瓦亮

的细铜丝笼,另一头天平架子上排满了小砝码,入局的双方都要先把

自己的宠物,送公证人称体重,然后登账记注。胜者挂红茶叶若干包,

跟红注的姓名包数也要逐一登账,一切停当才能开斗。

双方当事人或蛐蛐把式以及跟红注的人,都坐在桌子四围观战,

大家屏息注视,鸦雀无声。双方把蛐蛐放入斗盆,由公证人用扦子拨

弄蛐蛐尾儿,引着双方对面,再用扦子轻轻撩拨双方触须,等到彼此拧

须摇尾,进入短兵相接程度。如果双方势均力敌互相啄击,露出大牙

咬在一起,能翻拧两个转身还不松嘴。等到第二回合双方能咬得腿断

须残,大牙突出久久不能合拢。胜者乘胜追逐,振翼长鸣音节嘹亮,败

者沿盆疾走,仓皇狼狈,风采全失。胜者虫雄主傲,得彩批红,败者垂

头丧气,愤恨之极能把蛐蛐当场分尸。转眼之间,冷暖分明,此虽小

道,立刻看出世态是多么现实炎凉了。

“李闯王”连斗九场,赢得茶叶四五千包

北平斗蛐蛐以若干小包茶算彩头,当时以铜元论值,说明是两大

枚、五大枚或十大枚一包茶叶多少包来计筹的。彼时北平各大茶庄如

东鸿记、吴德泰、张一元、庆林春都可以开茶叶票,开个千儿八百包悉

听尊便,不拿茶叶,折现九五,等于赌现钱,反而更方便。北平有头有

脸斗蛐蛐大户,计有牙行红果李家、外馆甘家、同仁堂乐家、名医秋瘸

子、天寿堂饭庄徐家,还有名须生余叔岩等等,这些位都是三义店斗蛐

蛐的豪客,有局必到。一开局每家都是论桌(二十四罐算一桌)把蛐蛐

挑来,虽然不一定只只下场,可是论桌挑来声势浩大,也可先声夺人。

每只蛐蛐大概都起有名号,什么铁头将军、无敌大师、赛吕布、勇罗成。

红果李有一足叫李闯王的,连斗九场给他赢了四五千包茶叶,有些不

学无术的人给蛐蛐起的匪号光怪陆离,听起来简直令人喷饭。

到了抗战军兴,日本人窃据华北,有钱有闲的人日渐稀少,顶多在

街头巷尾偶或还有无知顽童拿出几只蛐蛐互斗为乐,至于大规模设局

斗蛐蛐,华北一沦陷就成为历史上的名词了。

第一次国民大会在南京召开,笔者住在南京白下路一位世交年伯

家里,晚饭后闲聊,就聊到斗蛐蛐上去了。据那位年伯说:“太平天国

建都金陵时,因为东王杨秀清是个蛐蛐迷,所以当时斗蛐蛐就成为最

时髦的娱乐。杨秀清所住八府塘别墅,有一间玉户珠帘专为斗蛐蛐的

花厅,厅堂正中砌有一座云白石的平台,丹阶四出,供人立足,正对平

台一块屋顶正中嵌有一大片明决瓦采光,天窗疏绮,晴空四照,虫将军

厮杀搏斗,可以看得纤细靡遗。可惜旧日明堂宏构,现已沦为散装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