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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怕连累周老,才未据实相告。 “请周伯伯进来……不,我去接周伯伯。” 他疾步而行,须臾,便见到了周老。 眼前的周老几乎教他不敢相认,短短三年,周老竟从精神矍铄变得老态龙钟了,想来奚清川“居功至伟”。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算恰如其分,末了,吐出了一句:“周伯伯,好久不见。” 这三年来,周老每月都会拜访九天玄宗,要求见宁嘉徵。 每回皆不得如愿,包括宁嘉徵与奚清川大婚那日,此番得见宁嘉徵,他惊喜交加:“老朽总算是见到贤侄了。” 宁嘉徵笑吟吟地道:“多谢周伯伯关心。” 周老压低嗓音道:“老朽至今不信你爹爹会作奸犯科,然而,老朽找不到能证明你爹爹清白的证据,贤侄,对不住。” 宁嘉徵摇首道:“无妨,周伯伯辛苦了。” 奚清川欺世盗名千年,为人奸猾,岂会留下证据? “不辛苦,老朽只恨自己无能。”周老转而盯着宁嘉徵身侧的“奚清川”道,“你既有那等癖好,还有脸当嘉徵的夫君?依老朽所见,你们不若和离吧。” 宁嘉徵与奚清川仅有夫夫之名,并无夫夫之实,宁嘉徵虽不喜夫夫之名,可他假使与奚清川和离,便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九天玄宗了。 是以,他抢话道:“周伯伯,我暂无和离的打算。” 周老勃然大怒:“你莫不是对这奚清川情深意重吧?你可知你爹爹兴许便是被奚清川所嫁祸的?” “我……”宁嘉徵堪堪吐出一字,赫然目睹周老爆体而亡! 弹指间,血雾弥漫,碎肉四溅,其间夹杂着肠子、内脏、破布……霎时遮天蔽日。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教人毛骨悚然。 少顷,零碎悉数落地,目力可及之处俱是猩红一片。 宁嘉徵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迷迷怔怔地问“奚清川”:“我是不是……是不是发梦了?” “奚清川”放下用于遮挡的衣袂,低首对被他拥入了怀中的宁嘉徵道:“你并未发梦。” “我并未发梦……”字字嗜血。 宁嘉徵突地泪如雨下,瑟瑟发抖。 他并未发梦,这意味着周伯伯的的确确命丧黄泉了,且死无全尸。 周伯伯是爹爹的至交好友,尽管记性不大好,时常记不住他的名字,但待他很好。 每回来重华楼,周伯伯都会挖空心思地带新鲜玩意儿来,逗他与小妹开心。 爹爹含冤莫白后,周伯伯是惟一相信爹爹清白无辜之人。 这三年来,周伯伯一直在为爹爹的冤案奔走,一直关心着他是否当真心甘情愿。 周伯伯爆体而亡的前一霎,还在为他不愿与奚清川和离而发怒,还想点醒他奚清川兴许包藏祸心。 于他重华楼有大恩大德的周伯伯当着他的面被人谋杀了! 他蹲下身去,试图将周伯伯的遗体拢在一处。 他的手指即刻被血液浸染了,大抵是春寒太盛之故,这血液竟已凉透了。 “奚清川”揉了揉宁嘉徵的脑袋:“嘉徵,冷静些。” 宁嘉徵不予理会,徒手将尸块集齐,并撕下了一片衣袂包裹严实。 尸块中间有几缕白须,他犹记得幼时曾骑在周伯伯肩上,拔周伯伯的白须。 周伯伯脾气好,由他去,而爹爹总责备他没规没矩。 周伯伯每次都会袒护他,使得爹爹无奈地道:“周兄如此骄纵嘉徵,小心嘉徵长成混世魔王。” 周伯伯则慈爱地道:“嘉徵身负贤弟与贤弟妹的骨血,岂会长成混世魔王?贤弟多虑了。” 这样好的爹爹与这样好的周伯伯皆已不在人世间了。 周伯伯本来好端端的,一见到他,便爆体而亡了。 他这个“嘉徵”果然不是“吉兆”,而是“凶兆”。 周伯伯素来广结善缘,谁人会谋害周伯伯? 显而易见,定是奚清川所为! 他猛地站起身来,抱着周伯伯的遗体飞奔而去。 “奚清川”吩咐一身是血的韩玉将此地清扫干净,便跟上了宁嘉徵。 宁嘉徵一脚踹开房门,径直行至奚清川面前,质问道:“可是你所为?” 奚清川见宁嘉徵满身是血,手中抱着一血包,犹如罗刹,满头雾水地道:“本宗主做什么了?” 宁嘉徵不及作声,喉间腥甜,吐出一口血来,乃是急火攻心,且筋脉尽损的缘故。 他连唇边的血都不抹,怒目而视:“不久前,周伯伯过世了。” 奚清川发问道:“本宗主四肢残疾,连这房门都出不得,与你的周伯伯过世有何干系?” 宁嘉徵瞥了眼伺候奚清川的男童:“这奚清川可有异动?” 男童禀报道:“并无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