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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唐突地撑到他肩膀上,身体病态地抽动着,差点跌倒。 “站稳了。”他一手扶住她,神色唰得严肃起来,低声问,“出什么事情了?” “呃…嗯”她含混不清地咕哝了好几声,发出了几个零碎的音节,像在虚空中抓住了几个不明意味的词一样,像幼童 chapter9: 喟叹响彻了无星的天空 ============================================== 就像他们两人前文所说的那样,宗教本身就具有根植的无药可救的虚伪性,它圣洁与否,取决于那个虔诚地念着祷词的人是否具有高贵的品行,因此在耶稣基督腕下垂坠的庞大白袍笼罩中,既有斩首殉道的使徒保罗,又有借着职务便利猥亵儿童的败类。 一名男童被神父隐秘地猥亵数月,他的父亲发现后情绪失控,提起枪冲出家门来到教堂,只是这位斯隆先生平日里温和羞涩,枪法实在欠佳,那败类神父灵活地在教堂里“z”字形逃窜,濒于疯狂的斯隆打他不中反而一枪打在了来捐旧衣的乔治·德比基后脑勺上。 这天早上她起得很早,一个人幽幽地等着太阳升起,在心里咂摸回忆着她自我的第一次分崩离析。 那天,电话里的警官告诉她,收拾散落的头骨碎片还要一会儿,所以认领尸体得等一个多小时左右。 “有什么需要做的,我都跟你一起去。”艾尔弗雷德马上说。 她麻木地说,先看完这一场吧,他们还没收拾完。 电影一开始,她纤瘦的身体可怖而病态地痉挛着,抽泣声成为底色。 但随着情节的展开,她被自己亲手带入那个广阔苍茫的北欧世界中,就像其他所有的观众一样,她目不转睛地、着迷地看着银幕。 黑白的银幕上,柔和的太阳冉冉升起,光照充盈又透明,少女卡琳的家被拍得朴实又温暖,从皮革的质感到木头桌子摩擦的声音中,古老又粗砺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纵情沉溺于其中,银幕的魔力将她感染。在拍摄时,她还没有真正体会到自己正在把幻想中的故事实现在现实中,没有意识到真正看到作品在银幕上上映对一直孤独地蜷缩在她自己充满奇思妙想的故事的大脑中的伊斯特德比基来说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现在,她意识到了,可是清醒的意识并不能存在多久,刚刚接到的噩耗在她心中留下的震动略有消退,转头她又被拉回到银幕中去。 这部处女作的音效收录得近乎完美,自然的声音层层叠叠,仿佛一座苍郁的斯堪的纳维亚森林被整个地搬到电影院中,黑白的色调下,颜色被完全剥离,但这森林残酷的绿色却始终笼罩在在观众们颤抖的心灵上。 少女卡琳被强暴,最终在对父亲的呼喊声中痛苦中死去,她圣洁的白裙萎靡地铺散开,了无生息的头颅散发出极宁静的绝望。四周观众席上偶尔传来悲伤的吸鼻子声,更多的人被这巨大的窒息感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伊斯特的身上仿佛跟着角色的切换也裂出了不同的人格,这些人格争先恐后地想要把她极痛的心脏撕扯掉:伴随着濒死的卡琳的声音,她也痛彻心扉地极轻声说着:“父亲,父亲…” 身边的椅子动了动。 当卡琳的父亲陶尔向神灵悲痛的质问时,她也愤怒无望地在内心质问着:慈爱悲悯的神灵的作为为什么如此残忍?在影片中,虔诚的父亲为什么会失去纯洁善良的女儿?为什么唯一无罪的卡琳要遭受最残酷的对待?我们人终生都在追寻永恒无限,明知它无法获得,于是把对它的追求寄托于神灵之上,可最终我们编造的神灵真得是无限永恒的吗?如果是,为什么这世界荒谬愚蠢至此? 从心脏的缺口中生长的疼痛让她全身颤抖,陶尔的痛苦似愈燃愈旺的怒焰从幕布上伸出炙烤着她,每一个细胞都发出尖叫声,再多一点悲伤,她整个人绝对会登时死去的。 极致的痛苦中,陶尔举起刀,向杀死女儿的暴徒身上砍去。 远处隐隐传来教堂钟声。 像一双手把她和她的人物融合在一起,把她的悲伤带走。她的情感狂热,指甲不自觉地深深陷入手臂上薄薄的皮肤中,当影片的最后,卡琳的父亲为女儿报仇后,甘泉涌出,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故事完成了。 她的悲伤成了银幕上人物的悲伤,她的感情成了观众的感情,她的思考成了观众的思考。她接受了父亲的死亡,接受了他死于自己在这部电影中沉静歌颂的神灵栖身之地中,把这事实接受后,她的痛苦也被离去的陶尔带走了,全身被另一种情感占据——夙愿实现的充实与快乐。